萧沐瑶将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商队账目显示，萧枫上月从西域购入三百斤硝石。"她突然攥住李轩手腕，"你说用硝石、硫磺、木炭按比例混合..."
"不错。"李轩蘸着血水在城砖上勾画，"但我要做的不是火药，是这个——"他笔锋一转，画出个带尾翼的铁筒。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二十架改良过的"震天雷"被悄悄运上城墙。当突厥轻骑借着晨雾发起突袭时，李轩亲手点燃引线。伴随着雷鸣般的爆响，铁筒中喷出漫天铁蒺藜，将冲锋阵型撕得支离破碎。
"该收网了。"萧沐瑶红唇轻启。染坊地窖突然洞开，三百死士推着包铁马车冲出城门。车上满载的可不是布匹，而是掺了磷粉的辣椒面，这正是三日前商队"失手"被劫的"货物"。
晨雾未散，城头血迹还未擦净，西北天际又腾起三道笔直狼烟。李轩捏碎手中药碗，褐色汤药顺着指缝滴在刚画好的沙盘上。
"不是突厥的传讯方式。"萧沐瑶将鎏金算盘往沙盘边缘一扣，算珠自行跳动组成山脉走势，"烟柱间隔五丈，每柱燃三息即灭，这是北蛮驯鹰人的烽语。"
染坊地窖传来沉闷敲击声，二十名铁匠正抡锤打造新型臂张弩。李轩抓起刚淬火的箭矢在沙盘划出一道长痕："从阴山缺口到凉州，驯鹰人至少需要两日..."
话音未落，东南粮仓突然腾起火光。萧沐瑶反手甩出三枚铜钱，钉住正在仓顶放火的灰衣人："萧枫竟连北蛮的鼹鼠都挖通了！"
被擒者突然咧嘴一笑，嘴角溢出黑血。李轩掰开他牙关时，发现槽牙里嵌着的不是毒囊，而是半片闪着幽光的紫金。
"报！北蛮前锋已破石岭关！"传令兵滚下马背，背后插着支雕翎箭，"他们...他们攻城用的是会喷火的巨兽！"
三日后，石岭关残垣下，李轩用布巾捂住口鼻。焦土中混着刺鼻的硫磺味，关墙豁口处留着两丈宽的灼烧痕迹。
"是石油。"他捻起块琉璃化的墙砖，"但北蛮怎会掌握加压喷射技术..."话音戛然而止，砖缝中卡着半片齿轮，铜制机括上清晰烙着萧家二房的枫叶标记。
萧沐瑶剑尖挑起一具蛮兵尸体，皮甲内衬露出中原才有的锁子甲："三个月前兵部丢过二十套明光铠，原来在这等着。"
正午时分，探马带来节竹筒。李轩倒出浸血的羊皮卷，瞳孔猛地收缩，北蛮军中竟有面黑底金纹帅旗，上书一个遒劲的"韩"字。
"韩季礼！"萧沐瑶剑穗上的玉环突然崩裂，"三年前战死在漠北的龙武卫副将..."
是夜，凉州城头竖起百面铜镜。李轩站在新筑的棱堡上，看着月光在镜阵中折射成光带。韩季礼的先锋军在十里外扎营，火光连成的图案，分明是中原的二十八宿阵。
"他在等这个。"萧沐瑶展开从刺史府搜出的密信。信上画着凉州水脉图，朱笔圈着的正是他们脚下的棱堡，这里藏着全城最后的地下水源。
四更梆响，西北角突然传来喊杀声。李轩冲到敌台时，只见护城河竟被染成赤红，数十条包铁艨艟正顺着血水漂来。船头站着铁塔般的蛮兵，手持喷筒正对着守军喷射火流。
"放闸断流！"李轩挥动令旗的手突然被萧沐瑶按住。她耳垂上的明月珰微微颤动："你听，水里有东西。"
话音刚落，河面突然炸起数丈高的水柱。二十架改良水轮从河底升起，锋利的铁叶将蛮船绞得粉碎，这正是李轩三日前暗中布置的河防机关。
七日后，北蛮主力抵达。韩季礼端坐在四匹白骆驼拉拽的战车上，青铜面具遮住半张脸。当他举起镶嵌紫金的弯刀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竟是上万只驯鹰组成的黑云压向城头。
"放惊雀！"李轩扯下红袍罩住床弩。工匠们抬出百具竹编的巨鸟，内置的磷粉机关遇风即燃，化作火凤冲入鹰群。焦黑的鹰尸如雨坠落，却有一只金雕穿透火网，利爪直取萧沐瑶咽喉。
"小心！"李轩甩出腰间绳镖，金雕却在空中诡异地折转方向。他这才看清鹰爪上系着的银丝，那根本不是活物，而是制造的机关兽！
萧沐瑶剑光如瀑，斩断银丝的瞬间，金雕腹部突然弹开，漫天毒针伴着机簧声激射而出。李轩旋身将妻子护在怀中，后背钢甲顿时叮当作响。
"想要水源图？"韩季礼的声音经过面具过滤格外嘶哑，"不妨看看你们刺史大人的绝笔信。"说着甩出个铁盒，盒中滚出的头颅竟还戴着刺史官帽。
当夜，李轩赤着上身站在沙盘前，背上新添的伤口还在渗血。萧沐瑶将药粉撒在伤处，突然轻呼："你后背的胎记..."
铜镜中，李轩肩胛骨处的红色印记竟与狼头印完全重合。他猛然想起淬火池底的舆图，手指蘸着药汁在沙盘划出弧线："他们在仿造我们的防御体系。"
五更时分，北蛮军阵中竖起百丈高的巢车。韩季礼站在观星台上，手中令旗挥动，蛮兵突然推出数百架包铁盾车。每架车顶都竖着带倒刺的铁索，竟是要在护城河上强行架桥！
"放火箭！"李轩喝令却收效甚微。箭矢钉在盾车上，竟被层层浸湿的兽皮挡住。萧沐瑶突然夺过鼓槌，击出三急两缓的鼓点。城墙暗门洞开，三十辆钉车咆哮而出，车头旋转的狼牙铁锤将盾车砸得四分五裂。
"还没完。"李轩突然抓起六支令旗抛向空中。棱堡后方腾起浓烟，二十架配重投石机同时怒吼，装满火油的陶罐划出弧线，却在半空被突然出现的铁网兜住，那网上泛着的紫光，分明掺了萧枫提炼的紫金！
正午烈日下，韩季礼战车缓缓驶到阵前。他摘下面具，露出半张被烧毁的脸："李将军可知，几年前漠北那场火攻，烧了七天七夜。"说着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竟烙着牡丹鹰隼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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