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掩映，书声隐约。
林翊在稷下学宫一间简朴的静室中，开始了漫长的养伤过程。
他的伤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经脉寸寸断裂，五脏六腑如同被烈火焚烧过一般，识海中的灵台更是布满了狰狞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
那原本已经达到灵台境中期的修为，在引爆混乱本源的反噬之下，几乎跌落到了……启灵境蕴气期的层次！
若非齐先生以通天手段为他续命，又每日以一种温和而奇异的能量为他梳理身体，恐怕他早已化为一抔黄土。
即便如此，想要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也绝非易事。
“你的身体，如同一个被打碎了又勉强粘合起来的瓷器，虽然外表看着完整，但内里……早已千疮百孔。”齐先生看着躺在床上，气息虚弱的林翊，平静地说道。
“学生……明白。”林翊声音沙哑，眼神中带着一丝苦涩。
从云端跌落谷底的滋味，并不好受。
“不过，祸兮福之所倚。”齐先生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破碎，也意味着……重塑的可能。你之前修行之路，虽然勇猛精进，但也……失之于霸道，失之于刚猛，失之于……有形。”
林翊闻言，心中一动，抬起头看向齐先生。
齐先生缓缓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随风曳的竹叶，悠然道：“你修行的雷法，应该是某种极为高深的传承，威力绝伦，霸道无匹，这一点，从你之前在青冥宗的战斗中便可见一斑。再加上你那柄九色小剑之内，似乎还寄宿着一道不弱的龙魂剑灵，两相加持之下，你所施展的雷霆剑技，更是威猛绝伦，同阶之中，恐怕难有敌手。”
林翊心中微惊，齐先生竟然连他识海中的九色小剑和剑灵九幽都知道？
这位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是……”齐先生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这种极致的霸道与刚猛，固然能在短时间内让你爆发出强大的战力，但……也限制了你的成长。”
“过于依赖外物的锋芒，便会忽略了自身的锤炼；过于追求招式的威力，便会迷失了道的本真。”
“同阶无敌，固然可喜。但面对真正强大的敌人，尤其是那些境界远超于你，对天地法则感悟更深的存在，你那看似无坚不摧的雷霆，便会显得……不堪一击。”
齐先生的话，如同晨钟暮鼓，狠狠地敲击在林翊的心头。
他想起了在青冥宗山门前，自己面对那法相境中期的血煞宗副宗主时，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即便自己拼尽全力，施展出威力绝伦的“九霄龙雷破”，也仅仅是让对方受了些许轻伤，最终还是依靠九幽的爆发和自身引爆混乱本源，才勉强……不，应该说是侥幸活了下来。
“那……学生该如何？”林翊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他知道，齐先生绝不会无的放矢。
齐先生转过身，看着林翊，眼中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你可曾听闻……寂道？”
“寂道？”林翊眉头微蹙，摇了摇头。
这个词，他闻所未闻。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齐先生缓缓踱步，声音悠远，“世人皆知，雷霆者，天地之威，暴烈迅猛，煌煌赫赫，代表着毁灭与审判。”
“但，雷霆，亦有其……寂静的一面。”
“你可见过……无声之雷？”齐先生忽然问道。
林翊微微一愣，努力在自己看过的所有典籍中搜寻，却从未见过关于“无声之雷”的记载。他疑惑地摇了摇头：“先生，恕学生愚钝，雷霆向来伴随巨响，何来无声之说？”
“呵呵，你未曾见过，不代表它不存在。”齐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仿佛想起了遥远的故乡，“在老夫的故乡，有一种奇特的雷电现象，名曰‘球形闪电’。它无声无息，飘忽不定，看似人畜无害，可快可慢，甚至能穿墙入户，如入无人之境。但……一旦你触碰到它，那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便会在瞬间爆发，将一切化为飞灰，不留丝毫痕迹。”
齐先生顿了顿，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超出了这个世界的认知，便转而言道：“当然，那只是一个比喻。老夫想说的是，雷霆，并非只有狂暴一种形态。它同样可以……寂灭。”
“它将所有的狂暴与毁灭，都内敛于极致的平静之中。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绝杀！”
齐先生的话，如同在林翊心中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无声之雷……寂灭的雷霆……
他从未想过，雷霆之力，竟然还有如此一面。
他一直追求的，都是雷霆的狂暴、迅猛、霸道，却忽略了……雷霆在爆发之前，那漫长的、压抑的、如同死一般沉寂的……孕育过程。
“《道德经》有云：‘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齐先生继续说道，“真正的强大，并非在于表面的喧嚣与张扬，而在于内心的沉静与……对本源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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