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了足足有一个时辰，陈东彻底虚脱了。他扶着树干剧烈喘息，身后漆黑的树林死寂无声，连妖兽特有的腥臭味都消散在夜风里。
确认安全后，陈东紧绷的脊背刚松下来，眩晕感就如潮水般漫过全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强迫自己望向倚在树根处的同伴——张林的麻衣早已被血浸透，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青色。
"醒醒！"陈东踉跄着扑过去，手指刚触到对方颈侧就僵住了。那微弱的脉搏像随时会断的蛛丝，激得他反手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在左臂划出道血口。
剧痛驱散昏沉的同时，他抖着手摸出贴身存放的冰裂纹玉瓶。瓶底两颗凝气丸撞出清脆声响，这是他们猎杀十三头铁齿狼才换来的保命药。
"得罪了。"陈东捏碎药丸时，碎瓷般的棱角扎得掌心血珠直冒。他将大半药末渡进张林口中，又撕下衣摆蘸着露水给同伴润喉。直到看见对方喉结滚动，才把剩下的小半药渣含进嘴里。
枯叶在靴底发出细碎呻吟，陈东抱剑倚着古槐调息。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他忽然睁眼——三丈外的灌木丛里，半片残叶正以不自然的频率颤动。
指尖无声扣住三枚透骨钉，陈东用余光扫过张林渐有血色的脸庞。晨雾中传来妖兽特有的腐臭味，比他记忆中的铁齿狼要浓烈十倍。
晨雾在林间织成青灰色纱帐，陈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掌心里三枚赤纹果正渗出紫红汁液。昨夜划破的伤口结着薄痂，稍一用力就扯得生疼。
树根处的张林突然咳嗽起来，呕出团黑血。陈东箭步冲过去，却见对方抹着嘴笑："淤血吐出来...舒坦多了。"那笑容在晨光里格外刺眼——张林腰间新渗出的血渍，分明是方才强行运气所致。
"省着点力气。"陈东将果子掰成两半，酸涩汁水呛得两人直皱眉。远处传来寒鸦惊飞之声，他握刀的手骤然收紧，却在瞥见张林发青的指甲时生生顿住。
破空声来得比预想更快。
当第十七个野果核滚落草丛时，裹着铁锈味的狂笑撕裂晨雾。陈东反手将张林推进树洞，枯枝扎进掌心都浑然不觉——天啸左额那道新鲜爪痕，与三日前被自己用断箭所伤的位置分毫不差。
"听说你们中原人最讲义气？"天啸的弯刀挑起张林染血的前襟，九道骨铃在腕间叮当作响。他身后十个原族战士的皮甲上，还粘着未干的狼毛。
陈东的靴底碾碎半枚赤纹果，暗红浆汁漫过枯叶。他分明看见张林垂落的手正比划着猎户暗号：东南方七步，断崖下有溶洞。
"找我是要偿命？"陈东突然朗声大笑，惊起林间宿鸟，"那百具尸体夜夜入梦，可曾问过你配不配当族长？"话音未落，三枚透骨钉已没入最近三名战士的咽喉。
混战中的狼嚎声来得恰到好处。当铁齿狼群循着血腥味扑来时，陈东拽住张林跃向断崖的瞬间，分明听见天啸的弯刀斩在狼王铁尾上的铮鸣。
天啸的骨铃在晨风里叮咚作响，他故意用弯刀挑起张林颈间染血的狼牙坠子。那枚坠子是他们三年前猎杀第一头雪原狼时打的，此刻正在刀尖上晃出细碎光斑。
"你们中原人总爱把软肋挂在脖子上。"天啸的靴底碾过张林颤抖的手指，皮革与骨节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满意地看着陈东瞳孔骤缩——要的就是这种把猎物逼到悬崖边的快感。
陈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能闻到东南方飘来的腐叶气息，那是溶洞独有的潮湿味道。张林被反剪的右手正以猎户暗语比划着：岩壁藤蔓后有弩机。
"虎妖妖晶在断龙涧。"陈东突然开口，左手缓缓摸向腰间皮囊，"但你得先放人。"他故意让晶石幽蓝的光晕从指缝漏出半寸，十名原族战士的呼吸立刻粗重起来。
天啸的刀锋却突然转向，在张林锁骨划出血线："我要的是你持刀的右手。"他舔着刀尖上的血珠，九枚骨铃随着狞笑剧烈震颤，"现在就要。"
陈东的拇指摩挲着刀柄缠绳。那是用张林去年猎的雪貂尾编的，浸透汗血后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银白色。当第七片枯叶擦过他靴边时，溶洞方向传来弩机簧片特有的嗡鸣。
"接好了！"陈东猛然甩出皮囊，晶石在空中划出湛蓝弧线。十道黑影同时扑向半空，天啸的怒喝与弩箭破风声几乎同时炸响。
张林在混乱中撞进陈东怀里，齿间还咬着半截染血的麻布。两人坠下断崖的瞬间，陈东看见天啸的弯刀劈开晶石——爆开的荧光粉迷了所有追兵的眼。
天啸的弯刀在晨光里转了个刀花，刀脊映出张林脖颈暴起的青筋。当第三道血线在张林胸口绽开时，陈东突然嗅到齿间泛起铁锈味——原来自己把下唇咬出了血。
"三。"天啸拖长的尾音裹着戏谑，刀刃沿着张林肋间游走。被麻布堵住的闷哼声中，陈东听见自己指节爆响的脆声。他后腰暗袋里，三枚未淬炼的妖晶正隔着皮革发烫。
张林突然剧烈抽搐，被反绑的双手在背后比出个扭曲的手势。陈东瞳孔微缩——那是猎户们围杀熊罴时用的死局：以身为饵，绝地反杀。
"你要妖晶？"陈东突然扯开衣襟，暗红纹路正在他心口蔓延成蛛网，"不如尝尝淬毒妖晶的滋味。"他掌中赤色晶石突然爆出紫芒，惊得两名原族战士踉跄后退。
天啸的骨铃发出刺耳颤音。他记得这种异象——三日前突围时，陈东就是用这种晶粉炸穿铁齿狼群。但此刻晶石表面渗出的黑雾，分明是妖气反噬的前兆。
"拦住他！"天啸的弯刀刚抬起，陈东已捏碎晶石。紫黑色雾气如活物般缠上他右臂，皮肤下瞬间暴起蚯蚓状青筋。最近的战士刚举起骨盾，整条右臂便随着陈东挥拳的残影炸成血雾。
张林趁机用后脑撞向身后战士的鼻梁。在骨裂声与惨叫声中，他滚向陈东时嘶吼道："你疯了！未淬炼的妖晶会......"
"会噬心？"陈东的笑声裹着金属刮擦般的杂音，左眼已完全化作竖瞳。他五指成爪扣住扑来的战士天灵盖，妖气顺着经络灌入对方七窍，"正好让这些杂碎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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