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临近下班,保卫科的审讯室里,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将李怀林惨白的脸照得毫无血色。
他哆哆嗦嗦地在刚写完详细指控李怀德窥探国家机密意图破坏生产的"口供"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又颤巍巍地用红印泥在名字上按下了清晰的手印。
苏青拿着那张还散发着墨水和印泥味道的纸,仔细地叠好,仿佛在收起一件精心打磨的战利品。
然后,他示意早已准备好的手下打开录音机,在李怀林惊恐的目光和强光灯的照射下,让刘卫民复述了一遍审讯要点,逼迫李怀林对着录音机再次复述并确认了刚才签下的所有"事实"。
最后,咔哒几声快门的脆响,相机镜头无情地记录了李怀林瘫软在椅子上,满眼绝望的形象——人证、口供、音像证俱全。
做完这一切,审讯室那令人窒息的气氛似乎淡了点。苏青走到几乎虚脱的李怀林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李怀林本能地想蜷缩,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李怀林,"苏青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静,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温和?"看你今天还算老实的份上。不然,敌特这个帽子,你这脑袋可戴不住,后果你是知道的。"
李怀林猛地一个激灵,头点得像鸡啄米,嘶哑着嗓子:"老实!老实!苏厂长,我什么都老实交代了!"
"嗯。"苏青满意地点点头,"那我现在问你,知道回去了怎么跟你那位…亲爱的堂哥李副厂长说吗?"
李怀林脸上顿时失去了最后一点人色:"我……我……"
"你指控了他是敌特。"苏青慢慢说着,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李怀林心上,"你说,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以他平时为人处世的手段…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嗯?"
苏青停顿了一下,俯视着李怀林瞬间变得更加惊骇的眼睛:"想想清楚,你那堂哥,手腕可硬着呢。你爹妈都在老家吧?兄弟姐妹也不少吧?"他最后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暗示。
李怀林如坠冰窟,他指证了堂哥,但他更不敢让堂哥知道!堂哥若是知道自己出卖他,那报复…他不敢想!他太清楚自己那位堂哥睚眦必报的阴狠性子了!
"我……我不敢说……我……"李怀林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再次席卷而来。
"这就对了。"苏青脸上露出一丝近似于孺子可教的浅淡笑容,"回去的路上,仔细想想该怎么交待。不知道的话,你可以说……嗯,就说你被厂保卫科抓了,因为你带了望远镜,怀疑你图谋不轨。你咬死了只是好奇瞎晃悠,保卫科查不出其他东西,饿了你一天一夜,最后训诫了一顿,把你放出来了。至于别的事…你一个字也别说漏了。"
李怀林如蒙大赦又眼神疑惑:"您不报公安吗,我堂哥李怀德他是敌特!"
苏青敷衍的严肃道:"敌特狡猾,咱们钢厂内部应该还有他的内应,我们不能打草惊蛇,还需要深挖线索,把意图破坏生产的敌特全部抓了。"
"这些属于厂里内部的行动机密,知道太多对你不好,今天过后,离轧钢厂远点,也离你那个堂哥远点!踏踏实实回老家种地去,找个媳妇生娃,安生过日子。"
李怀林恍然点头:"我听您的,等我应付完我堂…我…我就回老家!再也不来京城了!"
"很好。"苏青拍了拍李怀林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后者又是一颤,"走吧。"
李怀林如获大赦,连滚爬爬地站起来,弓着腰,甚至不敢抬头看任何人,被保卫科的一个年轻干事带出了审讯室,离开了这个令他魂飞魄散的地方。
门关上,只剩下苏青和刘卫民。
刘卫民看着苏青小心翼翼地将那份口供,录音带和胶卷收进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封好口,又在封口处盖上了保卫科和厂办的印章,写上了密字,然后郑重地锁进墙角的大铁皮保险柜,扭了好几圈密码。他心里有些不吐不快的困惑。
"苏厂长,您…"刘卫民忍不住开口,皱着眉,"好不容易逮住这么个人证,虽然有些事是他自己编的…但就这么放了?这口供都按他说的备齐了,直接送公安不好吗?至少也能给李怀德带去麻烦,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苏青锁好柜门,转过身,靠在冰凉的铁皮柜上,摸出烟盒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若有所思的面容。
"送公安?不不不。"苏青吐出烟雾,声音沉稳,"卫民,你想得太简单了。"
他弹了弹烟灰:"首先,这份口供,经不起细查。公安要是稍微认真点查,就能发现漏洞。咱们保卫科留置审讯,特别是小黑屋的审讯,虽然没动他一根指头,但也……不那么完全合规。真要较真,李怀德有的是办法倒打一耙,说咱们非法审讯,构陷干部。到时候,人没弄倒,倒把咱们自己陷进去了。最重要是李怀德有他岳父这个后台在,对他造成不了影响,咱们能扣帽子,他们也能扣,这就得看谁话语权重,可惜咱们没人家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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