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小的偷偷去看，回来给您讲？”莫管事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不用。我放学找林叔儿去。”明珠从暗格里翻出一个崭新的攒盒，将其打开，散发着浓郁果香，五颜六色的果脯映入眼帘，“我给他送零嘴吃。”
莫管事直摇头，“您给林大人送这个还不如送肉脯。”上回三爷从卫尉司拿的肉脯真好吃。比果脯好吃。
“他喜欢果脯。”明珠据理力争，“我自己认的叔儿，他爱吃甜的还是爱吃咸的，我门儿清。”
行吧，行吧。
送就是了。
明珠合上攒盒，车子猛地停下，车夫低声道：“公子，裴世子在路边等您。”
裴晏？
明珠撩起车帘，探出头向前望去。前边果然停着裴晏的车。伴当小跑到明珠近前，先行礼后说道：“朱小公子安好。世子想过车一叙，不知您同意否？”
嚯！
小伴现在行啊。说起话来拿腔拿调的呢。莫管事唇角上扬。真是越来越像样了。
“成！”明珠痛痛快快答应，“请他过来。书童和你坐一辆车。”
伴当赶紧去向裴晏回话。
等不多时，提着食盒的裴晏上了车。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女孩子的车。
车里散发着淡淡的熏香味道。但他品不出是什么香，只觉得提神醒脑，格外好闻。
诶？怎么还有油酥味儿？裴晏眉头微皱，一眼看见莫管事手里的油条。
哎呀，这么油腻。小明养的多娇啊。怎么一大早给她吃这个。莫管事也太过粗枝大叶了。
裴晏把食盒放在小几上，“我从家里带的甘豆汤。我用温碗盛着。等你下课的时候用一点。清热解暑。”偏头又去看莫管事手里的油条，“闻见油香味儿，觉着饿了……”
他给姑娘买的！莫管事攥紧油条。
“要不你吃吧。”明珠笑说道：“我早上喝了及第粥又吃了状元糕，吃饱饱的。”
“那我不客气了。”
莫管事心里的小人儿忧伤的垂下眼帘，长长叹口气。姑娘发话了，那就给吧。双手奉上油条，道声：“裴世子慢用。”
裴晏接过来，三两口吃完。意犹未尽的点着头。还别说，莫管事正经会买东西。真挺好吃的。等让小伴问问在哪买的。他买给小明吃。
不是！裴晏特意上车用甘豆汤换油条？
他很闲吗？
明珠忍不住发问，“你找我有事？”
该死！怎么光顾着吃，把正事忘了。
“对对，有事。”裴晏一本正经的对明珠说道：“你家里的事。我爹都告诉我了。这不嘛，我就是想来告诉你，此番英国公触怒龙颜，你若是想趁此机会报仇雪恨。西宁侯府和长公主府倾全力相助。”
裴晏目光殷切，与明珠对视。
坐在她对面的少年无疑是好看而且耐看的。明珠忽然发觉自己从未认真打量过裴晏，甚至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竟是如此俊朗。
两人沉默着，对视着。
莫管事看看明珠，再瞅瞅裴晏。心里的小人儿轻手轻脚顺着窗户出去，爬到车底藏好。
两人对视片刻，裴晏面色微红垂下眼帘，轻声问道：“你、意下如何？”
“你是不是热了？”明珠拿起自己的折扇递给他，“你扇扇。”
“我不热。”裴晏这样说着，伸手接过折扇，唰的展开，用力猛猛扇，“我真不热。”
这人真是的。耳朵都红了，还嘴硬呢。明珠嗯了声，“你先扇着吧。不热也防备着一会儿热。”
“哦！”裴晏扇的愈发起劲，“我听你的。”
夫纲不振的样子随了侯爷呢。莫管事暗暗点头。是棵好白菜。偏头去看明珠，姑娘是好姑娘，不是猪。
俩“好”凑一对儿，这是好上加好。
诶？刚才裴世子问姑娘什么来着？他光顾着看戏，把这茬给忘了。
“英国公府背后还有福王府，没那么容易对付。”裴晏方才所言，明珠昨晚就慎重考虑过。所以，她不需要多做考虑，“我不想这么早浮出水面。现在还不是恰当的时机。”
闻言，裴晏点点头，“没关系的。我方才做出的承诺不变。”
车厢狭小，明珠规规矩矩跪坐，向裴晏行礼，“裴世叔救命之恩，明珠无以为报。明珠为亲族报仇，裴世叔仍旧相助，这份恩情，明珠更是无以为报。然则，倘若他日，需要裴世叔帮助，明珠必定开口相求。绝不会自知力有不逮，非要以身犯险。
明珠来到帝京，所为唯有报仇。但明珠不会因为报仇，与仇人同归于尽。他们必死，而明珠必定长命百岁，享尽富贵荣光。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报仇雪恨。”
裴晏心神俱震。
原以为，明珠会婉拒，他准备了一大套说辞说服她。万万没想到，明珠如此与众不同。
不愧是小明。
明珠声音略有哽咽，“还请裴世子替明珠向裴世叔转达谢意。”
面对规矩行礼的明珠，裴晏手足无措。合上折扇，用扇柄请抬明珠手肘，只停顿一霎，便收回来，“你不必多礼。我回去自会禀明父母，将你的意思带到。”
明珠又再行礼，“多谢世子。”
小明直呼他“裴晏”就好，何必弄成这样？
裴晏赶紧回礼，“明姑娘不需多礼。”
不是！你俩搁这夫妻对拜呢？莫管事头一次像现在这样，不知道自己的手手脚脚应该摆在哪儿才合适。
好不容易俩人客套完了，各自坐好。
莫管事暗暗从口气。心里的小人儿从车底慢慢爬出来，两手扒着窗户利落的腾身而入。
“那个梁姨娘真的有古怪。”裴晏抬眼瞥了瞥明珠。
明珠目光清澈与裴晏对视。四目交投，裴晏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紧扇柄，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据黄册所录，梁姨娘乃是江宁府人氏。梁父是秀才。家道中落。梁氏进到国公府后没几年，梁父看破红尘，进山修道去了。”
明珠听得十分认真，点着头道：“跟莫管事小本本上记的大差不差。”
莫管事很是自豪的挺起胸膛，眼观鼻鼻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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