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朝颜刚踏进轮回之眼，不知为何眨眼就被其大力甩出去。
她在空中稳住身形，差点撞到紧跟而上的阑夕。
她眼眸微沉，反手扣住阑夕肩膀，破罐子破摔地甩向轮回之眼。
阑夕错愕地看着倒退的朝颜，“姐姐”两个字溢出喉咙的时候都破了音。
轮回之眼在将朝颜吐出去之后骤然阖上双眼，阑夕不受控地“嘭”地一声撞到它眼皮。
那轮回之眼感受到外力撞击，迅速变硬变小，不消片刻，竟变成一枚铜钱大小的金片。
金片“啪嗒”一声掉在虚空地面，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朝颜眼疾手快地拾起，看着金片神情怔然。
她的阿辞呢？
她心中悲凉，像被人闷头抽了一棒子，眼前模糊一片，铺天盖地的哀伤顷刻压上心头。
她看着手中金片，呼吸都跟着停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心口像是被人一勺子挖了个漏风的大洞，难以修补。
她的阿辞，被困在轮回之眼了。
她将神力汇入进去、拍来打去都毫无反应。
“你还我阿辞……”她喃喃出声，眼眶干涩得通红，直直望向阑夕。
阑夕神情一顿，脱口而出：“姐姐不知道哥哥与轮回之眼的关系？”
回答他的，是朝颜长久的沉默。
怎么会不知道呢？
阿辞能够造出引渡生灵的六道门，意味着他身负轮回之力。
而轮回之眼那般渴切地想要吃掉阿辞，尤其是轮回之眼中间缺了的那个眼瞳，足以证明——
“哥哥是轮回之眼的眼瞳啊。”
没错，是了，她的阿辞是轮回之眼的眼瞳。
无论轮回转世成什么，他都是死灵真神，他都是她捡回来的空青石。
而空青石原本就是轮回之眼的眼瞳。
这个闭环，她在见到轮回之眼的第一时间就猜到了。
早就说过了，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
与死灵往生有关的，只有阿辞。
轮回之眼与眼瞳合二为一，终于成为真正的轮回之眼，只有她的阿辞！
只有她的阿辞不见了！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她看着掌心的轮回之眼，驻足在原地迟迟不肯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阑夕与朝颜静默对立，两方人同时停手。
朝颜长叹一声，忽而问道：“你知道如何开启轮回之眼吗？”
阑夕眼中一喜：“我知道，姐姐，给我，我会！”
他神情激动，伸出手迫不及待走到朝颜身边，诱哄着说：“姐姐，想救哥哥，就把它给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朝颜低敛眼睫，脸庞血丝斑驳，声音沙哑：“真的，可以为我做任何事？”
“我可以！”
她听到肯定的回答，向阑夕伸出手，神容清冷：“给你。”
渴求的东西近在咫尺，阑夕再也忍不住，伸手去拿。
就在即将拿走的紧要关头，朝颜手指骤然收紧，扣住阑夕手腕，另一只手上的鸣血剑倒转，剑尖朝上以雷霆之势自下而上刺入阑夕胸腔。
长剑从胸口刺入，自脖颈而出，将阑夕一整个贯穿。
阑夕难以置信地瞪着朝颜，目眦欲裂，喉咙呼赫出两个亲昵的字眼：“姐……姐？”
朝颜眼中滔天仇恨尽显，她微抬下颚，嗓音平静又沉闷：“你害了阿辞。”
阑夕的血顺着长剑汩汩而下，濡湿她执剑的手，手心立时湿滑一片，她更用力地握紧了些，在他耳畔轻声道：“是你说的，可以为我做任何事。”
“我想，去死也算。”
阑夕闻言，眸光霎时黯淡，他口中不断喷涌鲜血，间或溅落到她侧脸。
他抬手动作极尽温柔地一点点擦拭，破了洞的喉咙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从他的口型看出他说了什么。
朝颜眼瞳震颤，看清了他的话。
他说：“姐姐，你还是不懂我。”
“不重要了。”朝颜轻启唇瓣，与他复杂难辨的目光对上，“阑夕，你该死。”
微生辞曾经就算在战场与人对战，也从未放下过怀中的阑夕。
阑夕怎么能、怎么可以将回护他的人推进轮回之眼，再不得出来？
“姐姐，”他被朝颜扣住的手腕陡然一转，腥甜的血滑进两人交握的手心，汇入轮回之眼，迸发出璀璨金光，他双眼露出目的达成的满意，笑道，“我们一起回去。”
他明明只是用气音在说话，但听在朝颜耳中却又如钟声入耳。
她几乎立刻猜道他想做什么，但她的手被阑夕紧紧攥住。
金光大盛，她神情焦急，来不及了！
她凝视阑夕的眼飞快闪过一抹坚决，有雪镯中再次出现一把匕首，就在她松开鸣血剑握住匕首时，阑夕唇畔缓缓勾起，两人的身影在众人眼中逐渐变淡，直至透明。
她来不及砍断阑夕的手，就被轮回之眼吞了进去。
阑夕竟以生命为注，将她拖进轮回之眼。
在轮回之眼大开的同时，所有真神，连同禹又、白准、湛双、凤梓，刚赶过来的冥月和螣蛇一道跟着消失，虚空中只剩下上古神和现世人。
乔织梦跌坐在地，被楚君涯揽入怀中，望着朝颜等人消失的方向久久说不出话。
她的师尊，还能出来吗？
迟来一步的殷汀等人杵在原地，神情木然，不知所措。
晚了，完了！
朝颜一进轮回之眼，眼前漆黑一片，幸而她与阑夕交握的手未松，阑夕的声音在空蒙之地响起，她只听到模糊的“真神”二字，脑袋瞬间轰鸣。
隐约中听到微生辞的声音，她陡然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只缱绻凤眸。
她知道，这是轮回之眼，亦是她的阿辞！
“小喇叭莫要抗拒，无论身在何处我都会陪你。”
他声音朗润如旧，潺潺流水般倾泻而来，将她整个包裹住。
她眼眶蓦地湿润，她清楚，轮回之眼会在阑夕的要求下将他们带入真神期。
阑夕作为第一个进入的人，轮回之眼会依次完成他们的要求，只有在阑夕的要求达成之后，才会轮到她。
每个人进来的人只有一次机会。
朝颜再次睁眼前，一把朝轮回之眼抓去，感受到手中牢牢攥着它，才放心地跟着轮回之力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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