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第八世的他，其实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命比较好，抽中了一对有点水平的父母，自然继承了个有点水平的脑子，然后顺着自己父辈继续研究下去了而已。
不过在那些忙碌之间难得的闲暇中，他偶尔也会好奇，自己当时所作的一切，到底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当时万邦对星际社会的控制已初见端倪。除了主网，它名下的各大星际级运输队在各主要航道上穿梭不息，作为红细胞，奔腾在沟通各星球的主动脉上。一旦分子传输器技术从单纯的理论阶段跨越到实际应用阶段，一定有机会打破万邦的垄断吧。
如果，宋方的技术没有被万邦偷窃的话。
等宋方再睁开眼，什么都晚了。分子传输器在星际间遍地开花。人们只需要将货物从一个口送入，顷刻之间，同样的货物就会出现在远在几千万光年之外的另一个星球上。即使这需要消耗很高的能量，平均下来，使用分子传输器的成本也仅仅只有星舰运输的万分之一。
星际间运输行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但万邦的核心没有受到丝毫损伤。那些曾经的大运输商人早已鸟枪换炮，然后用新的技术继续做他们的大运输商。
通过对主网和分子传输器的垄断，万邦彻底掌握了全人类的命脉。
与此同时，万邦加速推行“全星际化社会”。星球被强行地功能化。化肥厂星，黄金矿星，一个个星球，存在的意义可以完全被一个名称标记，除此之外所有的物资都需要仰仗其他星球。
宇宙之大，再没有避世的桃源。有的只有被强行盐碱化的万里良田，和莫利城外那能杀人消骨的雨水。
而他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他，而成为了宋方。
时间变了。世界变了。他也变了。
熵会增，人会死，如此想来，这个世界越变越糟，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再去想这些，宋方打起精神，笑着问道：“所以，你们向我求购奇珍，是为了吃么？这餐费可有点贵啊。”
“抱歉，我们知道这很失礼。”王石惭愧地说，“但……我们确实没有办法了。黄金矿星上的人们需要食物渡过难关。可正规渠道全部被堵死了。
“实不相瞒，我甚至已经将我们家的鲜花和花种运到黄金矿星了，但依然是杯水车薪。”
说完，王石眼巴巴地看着宋方。
宋方啼笑皆非。“不得不说，二位真的很有想象力。”
在她们的意识里，她们能够从宋方这里买到的东西不是大米白面，而是猫啦，狗啦，狮子啦，蜥蜴啦，等等……
用这些玩意儿当饭吃？
就现在奇珍的行情，哪怕是花都王家的下届家主，又能买几只？够几个人吃的？
哦不，思考够几个人吃还太早了。还是先确定一下这些玩意儿的肉人到底能不能吃吧。
贝爷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驾鹤西去了好吗。
花了大钱买回去，结果把人吃死了，那可有意思了。
“您考虑好了么？到底能不能卖给我们？”杰西卡忍不住问。
“二位貌似都未成年吧？”宋方忍着笑问，“你们的父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么？”
“您就说您到底能不能卖吧。”杰西卡粗声粗气地说。“您要是手里没货就直说，不要谈些没有用的，浪费我们的时间。”
“杰西卡，别这样。”王石劝道，然后对宋方说，“那么……您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再考虑一下”，其实就是不能卖的委婉表达了。
王石的眼神很暗淡。她也明白自己和杰西卡的想法有多无厘头。可她们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毕竟还不是王家的家主。杰西卡在自己的家族里也没有多少真正的影响力。
她们也不是没求过别人，可没有人帮她们。杰西卡认识的人里，肯帮她的也就只有王石一个人。而王石的朋友中，契科夫家族能在这场战争中得到利益，而安德烈最近一直在忙活他未来姐夫的事情，王石跟他们提过，但他们都没有伸出援手。
至于其他人，基本都在劝王石不要淌这趟浑水。
其实王石一开始也不是特别理解杰西卡，只不过作为杰西卡的朋友，她不能坐视杰西卡孤身一人跑到黄金矿星那么危险的地方。如果黄金矿星的事情能够尽快解决，杰西卡应该就会回来了。
但在通过杰西卡认识到黄金矿星的惨状后，王石觉得自己如果不尽一份力，一定会良心不安。
可谁知她们有心，却无力。
然后，她们发现了巴。
她们想买，却没地方买。巴想卖，却没地方卖。
或许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巴”就是上天派来帮助黄金矿星上那些可怜的平民的吧，她们这样想道。
可结果还是不行吗……
“哦。我是得再考虑一下。”宋方说，“是卖给你们三十吨的小麦，还是三十吨的稻米。”
“什……您说的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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