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带着张栩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
这异世怪异至极，张栩从未见过这些钢铁机械，这个世界没有玄之又玄的力量，一切都依靠规则与算术运行。
由于张栩和英的奇装异服，尤其英这白发白瞳，惹得街上行人纷纷侧目，但她只是提着因大伤刚愈而双腿发软的张栩，浑然不顾他人的眼光，大步行走着。
她那副带着七分坏意，三分迷之自信的笑仿佛长在了嘴角上，张栩脑中一片混乱——大陆的动乱；他的胞胎妹妹变成一条龙，还是史上最强大、最坏的寓言之龙；还有......娘死了；他们来到一个在他认知里光怪陆离的世界。
张栩恍恍惚惚跟着英的脚步，深深地怀疑——
这是不是只是一场梦境？
张栩多希望如他所想，这样等梦醒，一切都能恢复如初，娘会在二十藤城酒馆门口等待他们，给他们一个拥抱，到了修学时间又骂骂咧咧带着英去诸龙群山，和青风木学院的臭屁学生吵架，和三百零一班的兄弟们划水偷懒。
还有他的三尾猫和怪话鹦鹉。
张栩望着异世，想着他的世界，一时如踏入云端，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你没必要为我挡下那龙脊，你不死，我就不会死，你那么做，是想害死我么。”
英撞开人群，叫那些行人都对着她的背影骂出难听话。
他们看着她那因充盈着玄力而发出萤萤的淡光的白发，都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文艺复兴杀马特，甚至有想要教训她的冲动。
但英的步伐太快了，行人甚至看不到她如何迈的步子，直到英无视礼数规则，将街这头的人撞翻到街那头，终于有人忍不下去了。
说实话，从英的背影来看，因为剔着过短的头发，没人意识到这其实是个“女孩”，便增强他们施以教训的决心。
“喂！站住！”
张栩心中一凉——惹谁不好，惹他身边这位？
张栩先回过头，面色不善地提醒道：“大哥，别找她事，她可是个恶棍。”
那人像听见笑话，“恶棍？哈哈哈，你们是不是电影看多了，自己入戏太深了？什么样的恶棍，倒让我见识见识，这样横冲直撞，大街不是你家......”
这道德卫士开始滔滔不绝，围观者也开始应和，忿忿不平。
英觉得就像几万只苍蝇在她耳旁嗡嗡叫，这种感觉比上文修课要令她心烦多了。
张栩抓紧英，生怕她干出丧心病狂的事。
“喂，他们没对你干什么，你别搞事啊！”
英反笑问道：“怎么，大圣人又来普度众生了？”
“别叫我大圣人！！”张栩的双眼瞪得滚圆，“我要真是大圣人，我早该在娘胎里把你这祸害给蹬死了！”
英一点不为张栩的话生气，耸耸肩。
“可惜你没做到，大圣人。”
张栩不再打算同她争论什么圣人不圣人，“你要是动手，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英凑近，张栩看着她幽幽的白瞳，就像镜面，像无云的天空。
可这样澄澈纯净无暇的颜色，却盛满了世间最恶意的物质。
张栩被她看得说不出话。
英眯了眯眼，“看来你确实不舍得对我动手——哦，当然，你也没力量对我动手，但看你和张年奋不顾身为我挡龙脊，我想我在你们心中的地位确实很重要吧？”
她说出这些话，因为从来只和张栩吵架，自己也觉得肉麻。
张栩做出呕吐的表情：“别恶心我了，我巴不得你死远远的。”张栩又听到英对张年的称呼，眼神中透着愠怒，
“那是你娘！你叫她一声娘，能怎样？！”
英挑起眉毛，“我从没什么血亲，她也当然不是我的娘。”
张栩目光晦暗，“那么在你心中，我和娘不过是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人吧，我们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对不对。”
英没有回答这个充斥着怒意和不满的问题。
她反而抓紧张栩，笑道：“别担心，你对我意义不同，只要我们的联系没断，我便会时时刻刻地护着你。”
张栩根本没有丝毫感动的神色，他耸了耸鼻子，自嘲道：“我们原来是利益关系而已，等到我对你失去价值，你会怎么干。”
英的笑容不改，但她的笑容始终不掺杂任何真挚的东西。
“等到你没有价值时，再另说罢。”她打量打量张栩，挑眉道：“也许，勉强勉强让你当我的一件收藏品？”
张栩不再言语。
周围的群众还在喋喋不休，显然这个白发白瞳，古怪又鲁莽的怪人，不日将上头条，受到广大群众的谴责。
英摇摇头，“太无聊了，这个世界玄力不再有效，我还怎么找乐子呢？”
她环视一圈。
猛然间所有谴责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大概这对通往黑暗的白瞳实在非这个世界能够理解的产物，他们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在脊梁游走的寒意，恐惧压住了他们的舌头。
“张栩，我们换个地方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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