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某胡同。
一个五十来岁50来岁头发梳成发髻的女人正坐在四合院的门口嗑南瓜子，看到一个怀里抱着奶娃的女人走过来：“呸！”
南瓜子的皮不偏不倚正好吐到那个女人的布鞋上。
女人顿时怒了：“姓何的，你眼瞎了！”
何莲花毫不畏惧，猛地站起来，贴着包蓉的脸开始输出：“你才眼瞎了，老娘往地上吐的，谁知道你自己偏偏黏过来。”
“怎么，你想吃你姑奶奶的口水吗？”
“给你吃个够，呸呸呸呸！”
唾沫肆意挥洒，喷的包蓉和奶娃娃满脸都是，吓得奶娃娃哇哇大哭。
“何莲花，你个臭不要脸的，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包蓉上去就要扑打何莲花，岂料何莲花一个躲身闪开，脸上表情变得温柔似水：“志远，下班了？”
“累不累，呦，又买肉了，沉不沉？快给娘拿着，都说了让你别乱花钱，上个班挣点钱不容易。”
"你也收敛点，别让人眼红记恨上了，毕竟有些人下半辈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何莲花又瞥了一眼跟在儿子王志远后面的何莲花老公于大武：“老于，你有空也说说包蓉。”
“也就是我性格好，不跟她计较，一提工作的事就跟我着急、跟我上脸，那叫一个吓人，看把你家孙子，只会哭。”
于小武铁青着脸将气成河豚的包蓉拉进院子：“别丢人现眼了，快给我进去！”
何莲花的声音还在后面喊：“老于，有空也管管你儿子，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不顾家，有空就往外面跑，没有工作也不能这样呀！”
何莲花和包蓉有一堆扯不清的官司，差不多的出身、年纪、相貌，两人从小到大都在比。
后来，嫁的老公也在一个地方工作——平城汽车厂。
这么多年，两个人一直打的有来有往，直到去年，何莲花给儿子找的相亲对象没相中王志远，反而相中了包蓉的儿子，火速结婚生子。
接着，何莲花的老公在工作时扭到了腰，一直没好，腰越来越疼，严重影响了工作。
没办法，只能将工作转给儿子王志远。
何莲花的老公是高级工，转给王志远后只能拿实习生的工资，一家人的收入大大减少。
这让何莲花在包蓉面前抬不起头来。
现在好了，前两天，一厂出了一个新规定，取消退休职工子女顶替工作的权利。
于小武同样50多了，还能干几年？
王家和于家的孩子都没多大本事，没考上大学、没找到工作，日常只能打打零工，等着家长退休将工作转给自己。
于小武原本是想多拿两年高工资，然后将工作传给自己儿子，这下好了，一切都变成泡沫了。
于小武作为厂职工，对规定知道的更清楚，不但子女顶替被取消了，连内部招收职工子女的这项福利也被取消了。
于小武有些哀愁，自家儿子以后要干什么？
对于有万千职工的一厂来说，于家和王家只是一个缩影。
周兴然的车还没进一厂的大门，就被白春来拦下了。
白春来满脸焦急：“厂长，工人们正在办公楼前闹呢！您得有个心理准备。”
九月上旬，国务院颁布了劳动制度改革的四项规定，包括实行劳动合同的规定、国企招用工人规定、辞退违纪工人规定、职工待业保险规定。
在用工、招工上进行的改革，新职工必须签署劳动合同，取消子女顶替、内部招收职工子女，面向社会公开招工、择优录取。
四项规定一下来，铁饭碗算是消失了。
周兴然知道这些规定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他一开完会就吩咐白春来立刻将新规定通知下去，确保厂里的每个人都知道。
他要快刀斩乱麻！
建国以来，工作都是可以传承的，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不行了呢？
老职工肯定是最不愿意实行新规定的人，厂里老职工多、威望也众。
他们不闹起来，周兴然还真不好收拾他们。
一直隐忍不发，闷痘会变成脓疮，不知道哪天就爆炸了。
对于白春来说的情况，周兴然早有预料：“不要急，你去给我拿个喇叭。”
“快让让，让让！”
“厂长来了。”
“我们听厂长说，厂长，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周兴然站在台阶上，俯视众人，一直等到下面鸦雀无声：“各位，你们现在的行为，根据新辞退规定，我可以将你们辞掉！”
“不要跟我说什么法不责众，今天就算一厂只剩我一个厂长，以一厂的名声，明天就能招满人，正常运转。”
这句话仿佛火入油锅，一下子将众人点燃了。
于小武冲在最前面，他出奇的愤怒了，为一厂工作了一辈子，一厂就是这么对待老职工的吗？
“你们都是为一厂工作一辈子的老职工了，你们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我当然不会那么做，刚才只是确认一下我有没有记错新规定。”
“大家安静一点，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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