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往前走了一段路，迎面碰上了一个人。
此人笑眯眯的和周兴然打了个招呼，周兴然停下和他聊了两句。
周兴然对这个人有印象，但不深。
周兴然记忆力不错，他不记得这个人是在展会第一天大家一起看车的时候出来介绍过汽车。
但他又能在内展期间出现在展会上，说明他可能属于沪上邀请过来的“各界名流”之一。
此人气质出众，要周兴然说，和苏华志差不多。
周兴然猜他可能也是退伍转业到国营厂的，就是不知他在什么工厂工作。
在周兴然表现出要告别的意思时，还不知姓名的人突然问：“周厂长，你下午还来吗？”
周兴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回答的时候就显得犹豫了一些。
此人看见周兴然犹豫：“没有特别的事情，是关于y1的，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周兴然：“那下午我在中都厂展位前等着你，你直接来找我就行。”
“那好，多谢周厂长了。”
中午周兴然请客吃饭，吃完饭先将周宁瑾送了回去，然后又回到了招待所。
周兴然这几天受朱南春的热情邀请，一直和两位老人住在一起，但他在招待所的房间一直还留着。
等回到房间，吴荣全和孙立明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两人正在聊天，听见开门声，站起来给周兴然问好。
周兴然让他们坐下，他住的是招待所里最贵的单人间，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周兴然拉过一把板凳坐在两人对面：“上午立明的话提醒到我了，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增加汽车销量。”
“而且这个方法最适合用在这种熙熙攘攘的展会上，对围观群众的煽动性极强。”
吴荣全、孙立明的腰板变得更直了。
“将车进行分期贷款，只要用一半的钱或者更少就可以买下一辆汽车，先开着车，剩下的钱慢慢还。”
吴荣全、孙立明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中不乏震惊。
孙立明眉头微皱：“贷款…”
孙立明和吴荣全对这两个字都比较陌生，听说过，但没见过、实行过。
孙立明虽然是销售员，但他只负责卖车。
企业与企业、工厂与工厂之间的大额业务，有专门的领导负责洽谈。
有时候是某单位大量购入汽车，领导也会带着孙立明出差洽谈。
但孙立明只负责向对方介绍汽车、煽动对方购买欲望，具体合同细节还是领导负责。
孙立明也是跟着领导出差才知道，别看有些企业特别大方，一挥手就买了很多汽车。
好像非常有钱，这里面有些是真有钱，有些则是面子光鲜，买东西的钱都是问银行借的，这叫贷款。
和孙立明相比，吴荣全吃了年纪的亏，知道的更少。
他身为一厂秘书，获取信息的渠道应该比孙立明多，奈何中都厂目前为止都没有正经的对接过业务。
但他明白了周兴然说的意思，不就是让市民问银行借钱吗？
他自己是欠别人一毛钱都难受的人，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市民们会乐意这样做吗？
周兴然：“你们可能对咱们国家的某些政策了解的比较少。”
“为了促进经济发展，加快经济复苏，上面对贷款有很大的优惠力度。”
“八二年上面推出了无息贷款的政策，你们听说了吗？”
不出周兴然所料，孙立明和吴荣全齐齐摇头。
“你想当个体户、做点小买卖，你承包了很多土地，想买果树却没有那么多钱，或者想买台拖拉机解放一下劳动力却没有足够的钱，都可以去银行借贷。”
“借了钱去做你想做的，你有钱了，国家才能有钱。”
“借的这些钱还没有利息，等你有钱去还款的时候，当年借了多少，现在还多少，银行不会多收你一毛钱。”
虽然八二年的无息贷款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经济发展，但也留下了不少弊病。
首先在推广上受众倾向农村，不少城里人都没听说过。
国人因观念问题，对钱看得比较重，也不想欠别人钱。
尤其是农村人，对钱看得更重，不少老人，甚至认为将钱存进银行里都不保险、会被银行侵吞。
他们会将钱塞进各种犄角旮旯里，以至于纸币因保管不当，受潮严重，有的直接被老鼠啃了、被火燎了。
导致无息贷款推广困难。
政策既然下达，当然要执行，执行还要见成绩。
每个行长头上都被安了不少贷款业务，必须完成某个数值的贷款，否则有处罚，行长的位置都坐不稳。
导致一些行长病急乱投医，不但求着你去贷款，还会满足你许多要求、送你很多小礼品。
第二贷款的时候不查看资质、人品，无需抵押任何东西，导致很多人借了钱不愿意还了，银行留下一笔烂帐。
而且这些烂账都是扎堆出现的。
当一个村里有一个人发现可以薅银行羊毛的时候，他会鼓动整个村的人一起去薅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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