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温宝石蓝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他想了半晌，最后说：
“我选第一种。”
苏叶仍旧是自顾自的切着牛排，餐刀划过瓷盘的瞬间发出极其尖利的摩擦声。
“这么刚？”苏叶把切好的肉送到嘴里，说，“小柏温哦，我可告诉你，打架过程中我要是受到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
她伸出右手，用食指和拇指的之间比划着柏温距离被开除的距离有多远。
“就这一点伤害，我就会分成八十回的章回体小说，一个字一个字的跟你老板诉苦。你说，到那时候，如果我让他把你开掉，他是会听我的；还是不顾我的想法，坚持留下你？”
柏温不假思索，老老实实道：“先生当然会听夫人的。”
“对喽。”
苏叶颇为赞叹，谁说柏温是个看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傻子，这明明就聪明的一点就透啊。
柏温接着说：“所以，夫人您尽管放心打我，我是绝对不会还手的。”
苏叶手下猛地一顿，抬头看向如松柏般站立在客厅里的柏温。
“柏温，”她勾勾唇，幽幽道，“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但我自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个人站在那里任凭我打，最起码骨折是不成问题的。”
“没事的，夫人，”柏温说，“人肉沙袋而已，我当过。”
苏叶沉默的盯着他看了一阵，最后收回视线，把嘴里的食物艰难咽下，闷声问：“你老板……他也当过吗？”
柏温点头。
“是，”他说，“其实先生比我受到的伤害更多，否则先生的身手也不会远在我之上。”
人的潜能，往往是在绝望的挣扎和愤怒中一点点被激发出来的。
苏叶放下刀叉，闭上眼睛缓了缓神，然后拿起一旁的手帕擦手——既然如此，她就更要去找到这个U盘的来历。
“我今天一定要出去。”苏叶抬起眼皮，黝黑的瞳仁如同泥沼。
她说：“既然你一定要跟我打一架，我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你要明白，等我把你打到昏迷以后，我可是自己出去的，到时候，别说你能不能看着我，恐怕连明后几天能不能找到我都是个问题。”
“当然，如果事情真的向这个事情发展，你可以继续躺在地上等你老板回来。你是被我打昏的，他或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体谅你，从而不去追究你的失职，但是……比起我的失踪，哪种结果所造成的损失更大，你应该能够自己掂量。”
她边说边挪开椅子，走到柏温面前，扎起了马步。
“你好好想想，哪个选择对你来说更好，“她说，“柏温，说真的，你要是真的昏倒了，我就真的只能自己跑出去了。毕竟，现在在这里，除了你，我还真的找不到另外一个可以足够获取我信任的人了。”
苏叶说完，双眼平静的注视着柏温，内心波澜：兄弟，你不是真的要跟我打一架吧？我一会儿没准儿还有更多的架要打，你先让我保存一下体力……
“夫人，”柏温改口，“我跟您一起去。”
苏叶扎的十分足的架势在柏温的回答后瞬间松散，她走到罗南身旁，像男人一样把胳膊搭在了柏温的肩膀上，说。
“真聪明，罗南果然好眼光。”
柏温一脸黑线：“夫人……我们没关系。”
“安啦”，苏叶拍拍他的肩膀，弯起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你俩有没有关系，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的啦。”
“……您要去哪？”
“去我们刚到耶圣州的时候到的那块地方，”她说，“就是用枪口指着我们脑袋的那栋楼，那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些城市里的怪物。”
“那里，是耶圣州最后的残余势力，也是耶圣州所有落寞黑手党的家族的聚集地，”柏温语气认真，“夫人，那里，真的不安全。至少，要和先生一起去。”
苏叶从茶几下拿出枪套别在卫衣的腰带上，说：“你以为，我过去是玩儿吗？”
“那里危险，我也不是一个安全的人。”
她说着，手上已经开始熟练的给枪支装上弹夹，看的柏温一时愣怔——就这熟练程度，明显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
夜晚的耶圣州颇为安静，直至车辆途径白天里人来人往的中心广场时，匆匆走过的一两个人影才算让人相信了这不是一座鬼城。
“耶圣州的地理位置不错，很适合发展，按道理来说夜生活应该不少，”苏叶从车窗外望着，说，“可是现在空空荡荡的，倒是和国内的那些沿海交通城市不太一样。”
“因为夜晚的耶圣州，并不美好。”柏温说，“耶圣州很久以前就被各个黑手党家族划分了地区范围，彼此间争端不断。而更让耶圣州苦恼的是那些有权势的家族里为虎作伥的混混，布伦特家族就是倒在这个上面。”
苏叶沉吟：“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到处都是流氓。”
“是。”
车辆在位于中心广场的一栋楼前缓缓停下，从车窗外望去，西欧建筑的排楼下咖啡厅和餐厅林立，其中大多数都还在营业，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窗子洒在地上。
苏叶从车里下来，柏温连忙把她的黑色呢绒大衣递过去。
她把大衣穿上，里面束腰的卫衣下一条直筒阔腿裤，脚上的高跟英伦短靴又把她的个头拔高了一个度。
果然，要想气势足够，还是得这种大衣穿起来才够范。
“萨凡纳酒吧就在前面，”柏温说，“应该是夫人想要找的地方。”
苏叶抬起头，一束红光刹那间从她眼前扫过。
她立刻闭起眼睛，顺手也把柏温的头上的鸭舌帽压低。
“不是应该，”她说，“就是这儿。”
楼下酒吧红木大门被打开的瞬间，随着灌进酒吧的冷风，报以苏叶的是一连串狐疑的目光。
苏叶泰然自若，在一众利刃般的眼神中自顾自的领着身后的柏温走到酒吧的一个小圆桌坐下。
她朝吧台打了个响指，笑着跟吧台后的调酒师说：“先生，一杯龙舌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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