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赵衡臣像个没事人似的，明明知道此次大考的考题已经泄露，但却不向自己禀报，走出了乾清宫。
朱祁镇目光冷冽，心中生出一股杀意。
“陛下，你看……？”
旁边的雨化田微微拱手，询问朱祁镇的指示。
不料，雨化田话音刚落，已经和李维翰一起离开的赵衡臣，那个家伙居然又匆匆折返了回来。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朱祁镇依旧不动声色，淡淡的喝了一口茶，边喝边问道：“赵爱卿，你还有何事啊？”
“启奏陛下，微臣昨日听闻在京城一家名为状元楼的酒楼中，有人居然在卖此事恩科大考的考题。”
赵衡臣道：“所以微臣昨日打扮成举子，前去查探了一番，果然从一个卖题人的手中买到了考题。”
赵衡臣拿出两份信封。
“陛下，这是微臣所买的考题，这是陛下当日题写的考题，微臣也不知道买的考题是真是假，还请陛下亲手打开，明察秋毫。”
赵衡臣将两个信封交给魏忠贤，再由魏忠贤呈交给朱祁镇。
“这个老东西，一点都不老实。”
有意无意的瞥了赵衡臣一眼，朱祁镇心中暗骂道。
赵衡臣去状元楼买考题，朱祁镇当时也在，距离现在，已经有好几天了，而他却说是昨日才知道的。
还有，赵衡臣买了考题之后，会不将自己亲笔题写的考题打开，验证一番？
朱祁镇当然不会相信。
不过，朱祁镇倒是没有追究，而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当然知道，赵衡臣这么做，无非是害怕自己追究他的责任，所以才装出一副得知有人卖题后，立刻就来禀报的样子。
朱祁镇早就从雨化田呈上来的密报中得知，卖题人所卖的考题，与他亲自题写的大考考题，一字不差。
不过，朱祁镇还是做了做样子，打开两个信封，看了一下。
“赵爱卿，这是怎么回事啊？”
恩科考试的题目，是他当日亲手题写，交到这个主考官手中的，除了他二人，没有人知道题目是什么才对。
现在考题泄露，简直匪夷所思。
因为朱祁镇知道，泄露考题的，不是自己，也不可能是赵衡臣，那这考题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陛下，微臣……微臣也觉得匪夷所思，莫名其妙啊。”
赵衡臣当即跪在地上，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哑口无言。
此事天知地知皇帝知，几天前为了验证他买的考题是真是假，他才拆开信封，在此之前，甚至连他这个主考官，都不知道考题是什么。
“雨化田，卖题人怎么说？”
朱祁镇转过头来，询问雨化田。
“回禀陛下，这……”
雨化田欲言又止。
“如实禀报。”
朱祁镇说道，雨化田这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显然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不过，似乎是他不敢相信，认为卖题人在说谎。
“启奏陛下，那卖题人说……他遇到了一个神仙，此事恩科大考的考题，是那个神仙告诉他的。”
雨化田话音刚落。
朱祁镇就转过头来，盯着雨化田，一言不发。
但皇帝的态度，已经显而易见。
雨化田当即跪在地上，严重露出一丝恐惧之色，再次拱手禀报道：“陛下，臣也觉得不可信，但那卖题人，的确是这么说的，当时在西厂大牢中审讯那个卖题人的十二个西厂番子，皆可为臣作证，臣绝不敢欺瞒陛下。”
“起来吧。”
朱祁镇有些头皮发麻。
他知道雨化田绝对没有说谎，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有这么玄乎。
却在这时，赵衡臣突然出声，禀报道：“陛下，那卖题人恐怕没有说实话，微臣买题之时，也曾询问过，题目是真是假，卖题人说出了一些门道……”
赵衡臣将当日他质疑题目真假时，卖题人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将此事不但牵扯到他和副考官李维翰，以及内阁首辅严嵩和内阁次辅严嵩，一并说了出来。
谁曾想，雨化田接着道：“启禀陛下，那卖题人招供，他之所以如此对赵大人这些买题人这么说，是因为让卖题人相信，他卖的题目是真的，好转银子，而且，买题招供，这一番话，也是那个神仙教他这么说的。”
“这个神仙本事不小啊。”
朱祁镇握了握拳头，心中激起一股滔天的怒意。
不过，世间竟然有如此奇才，仅仅靠着占卜推算，就能知道这么多东西，简直可以和泥菩萨相提并论。
对了！
泥菩萨！
想到这里，朱祁镇立刻询问道：“雨化田，卖题人有没有招供，那个神仙长什么样子？”
“回禀陛下，卖题人招供，那神仙并非什么仙风道骨之人，反而是满脸生疮，跟得了瘟疫似的，相貌极其丑陋，让人一见就印象深刻。”
雨化田抱拳回答。
“果然是他，泥菩萨。”
朱祁镇眼神微沉。
这时，一个太监小碎步匆匆走入乾清宫中：“启奏陛下，外面有个人闯宫门，已经被锦衣卫拿下了，不过那人自称泥菩萨，说他有要事禀报陛下，请陛下旨意，应该如何处置。”
“泥菩萨？”
雨化田眉头微皱，惊呼出声。
“你认识？”朱祁镇道。
雨化田拱手回答：“启奏陛下，臣并不认识此人，不过江湖上，此人可谓鼎鼎大名，不少江湖人都将他传得神乎其神。”
“你们退下吧。”
朱祁镇起身道：“传令锦衣卫，将泥菩萨领入宫中，朕要会一会他。”
“是，遵旨。”
雨化田与赵衡臣行礼之后，起身离去。
朱祁镇走出乾清宫，负手而立在朱栏白玉的殿外高出，遥望着广阔的天地，俯视着紫禁城恢弘的宫殿。
“启奏陛下，泥菩萨带到。”
魏忠贤悄悄走到朱祁镇身边，拱手禀报。
“你们下去吧，朕有些事事，要和泥菩萨单独谈一谈。”
朱祁镇叹了口气道。
“是。”
魏忠贤招了招手，带着八名锦衣卫躬身退去。
“草民泥菩萨，参见皇上。”
朱祁镇回过头来，一个满脸生疮的人映入眼中，只不过已经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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